阿嗑

【飞锐】重庆绝恋(完)

如果觉得标题眼熟,那么你我是同时代人士

飞是那个飞,锐是那个锐

对不起啊是个浪漫爱情故事




一、

律师函薄薄的一张,躺在桌上,令他想起了与此形式相当相似的一件东西。

提醒会议的闹钟定时响起,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撞击,先于回忆唤醒了他的头痛。

上海可能是和1月最相称的城市,总是盛装示人金戈铁马,闪着不可靠近的兵器的寒光,追不上它的便要被抛下。

这是个晴朗的冷天,会议室宽大而缺少人情味,他不上不下地夹在中间,口中弹出的句子明显不足以使与会的其他人满意。

到了晚上拿着手机开直播,那句“我们是生意人,不是大梦想家”还没从他的耳朵里撤退。

多耳熟啊。

他离开那里就是因为不想听到这句话,谁能想到一年内再度重逢。

戏剧张力强得过分了。

连他也觉得厉害的是,“那里”的人们离“这里”,不过20天的距离。

作为对手的宣战?

上行者对无名者的耀武扬威?

或者只是纵横在一马平川的事业版图里,管不到扬起的尘土迷了谁的眼。

で?



二、

他曾有很多个名字,很多个头衔。

观海,主页君,马玉玉一生推,哈维森蛋黄酱,大梦想家。

但在这一切之前,使这所有昵称成立的,是风投网上一份商业策划书封面写着的:策划人 黄锐。

“黄锐”,眼前的男人这么叫他,隔着一张办公桌,“还没毕业?你的策划案很有活力,经过评估也存在竞争力,如果准备好的话,我相信这里有足够的资源供你施展才华。叫我飞哥就可以。”

屁。

年轻的身体负荷过重的工作量,一年过去黄锐觉得自己老了3岁。

梦想是多么辉煌的字眼,落实到第一步竟然是骗小孩。他顶着一头黄毛,屡屡被家长以凶狠的眼神警告,偶尔千辛万苦堵到一个还可能留的假号码。

选人还只是第一步。

策划团综、拍摄、剪辑、旁白,能干不能干的他都得干,咖啡伴他从清晨到日暮,生生熬出个21世纪复合型人才。

“李飞,再不给我招人真的怒了。再年轻力壮我也是个人啊!”

大老板刚接完一个电话,从桌下提出来个东西,笑眯眯地看着他,“万事开头难,最近势头不错,本地已经开始有粉丝群了,相信自己的能力,公司也会全力支持你。”

黄锐看清了那个东西,他想等年终奖下来买的那个手办。

大老板说:“好像听你提过一次,有个朋友去日本就让他带了一个。”

黄锐伶牙俐齿的:“那年终奖还发吗?”

“发!”

他放心了,当晚在柔光灯下360度拍摄心爱手办,登上微博发了个九宫格,把自己的来意忘得彻彻底底。


鼓励的话语,口头的承诺,小小的甜头。

重庆的雾聚了又散,他换过几副眼镜,最后连地界都换了。

30岁的黄锐觉得23岁的黄锐真的是很好打发。



三、

单是同甘,或单是共苦,大多人都没问题。

但同甘共苦是凡人很难达到的境界。

共苦的时候,眼睛一睁只知道盯着前方,为脱离苦海投奔美好明天使劲全力,谁也不嫌弃谁。

一朝从农奴翻身成地主,苦海好像是脱离了,但这么大个蛋糕,分掉还是继续做大?量产还是推新?招新的蛋糕师傅还是开全国连锁?

说穿了让他们分道扬镳的就一句话。

“没吃饱前只有一个烦恼,吃饱了就有无数个烦恼。”

黄锐以为李飞不是凡人,但李飞不但是个凡人,还是个俗人。

奔三的年轻人有自己想去的“梦想的彼岸”,船越来越大,距离却越来越远,掌舵的人也不再是他。

他第一次这么愤怒,拍得李飞豪华升级的办公桌大响,用几年呕心沥血的青春质问他。

李飞让他坐下来,拉过他的手。

他往后缩了一下,忍住了。

李飞把他的左手摊开,“这是你的偶像梦想。”

再把他的右手摊开,“这是我的梦想。商业梦想。”

两只手上下浮动,最终慢慢停住,“现在平衡点到了,我们就该保持。”

很多年前,他说的是“你放心做,失败了就再尝试别的,反正也不是折腾不起。”

也就是很多年前了。

背后有人敲门,“李董,北京那几家娱乐公司在会客室等您。”

黄锐走出董事办公室,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离开这间屋子。

他辞职的时候是9月,重庆正火烧火燎,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他看了一眼,根本分不清哪是哪。口腔溃疡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感伤某种情绪的死亡,但上飞机前他确实收到了一条短信,加重了溃疡。

前老板发的。

小锐,你太倔了。



四、

商人不屑梦想家的清高,梦想家不屑商人的庸俗。

但他们都靠青春吃饭。

无论二十郎当岁,三十而立年,四十大家长,他们制造的产品永远是十来岁的少年。

无论微笑或哭泣都会有点甜美的那种。

青春稀缺,所以可贵,得意洋洋没什么好苛责,因为今日的得意与往后的追悔来自同一原因。活在青春中的人从不想象自己会老去,也从不设想自己会是灰头土脸路人中的一个。

这让他们闪光,也让他们危险。

李飞和小孩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,自有人向他提交危机处理方案,对付这种危险,他用的是成人世界的规则。

黄锐和小孩是半领导者半朋友的相处方式,威严有,但不多,小孩生日要他半跪伏低,他也能当生日祝福送上去,对付危险就有点力不从心。

他们还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就此问题上早有过交锋,李飞有耐性把大事等成小事再等成没事,黄锐总是想冲在前面把事情讲清楚。但事情是讲不清楚的,李飞总是对。

那时候他们还能一起去酒吧喝个酒,他敬飞哥一杯,飞哥敬他一笑,说你还跟那群小孩一样。

黄锐争辩几句我才20几,四舍五入也勉强能算小孩,说完自己老脸挂不住。

事实证明李飞又他妈对了。

脱离了20几,想解释的事还是没有一件说得清楚,毛线球扯啊扯,他就在里面龇牙咧嘴地挣扎。



五、

上上次见面在办公室,上次见面在法庭,这次见面在宾馆。

期间私人联系无。

李飞在布艺沙发上坐下来,敲下烟灰,“小锐,有意思吗?”

这意思是什么意思,黄锐还是懂的。

在我手下实现不了偶像梦想,离开我两个梦想都实现不了。

“今晚的内场票给你留了一张。几个小孩都挺努力,这一年长进了不少,你也带过他们,不想看看吗?”

黄锐确定了:他是来耀武扬威的。

他好歹岁数上去了,能克制住一些自己的幼稚。把一些现实的纠纷摆到眼前试图解决,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有点精神错位,因为宾馆的白色过于松软,白色拖鞋过于随意,实在太像过去两人在家里开会的场景。

李飞听别人发言的时候很认真,黄锐戴上敌人滤镜,觉得他的认真里都是算计,除了利弊没有其他。

果不其然,他把最优跟最劣方案说完,李飞只是笑一笑,“这个小杨会跟你们公司的人谈。”

黄锐没忍住,骂了句操你妈那你来这里干什么。

今时不同往日,李飞应该是很忙的。

“你玩出结果了吗?”

“没有你的话应该有。”

李飞把烟头掐灭,“你还跟当初面试时一样,年轻,有才华。可惜太年轻,又太相信自己的才华。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高于这两样的。”

这几句话高高在上,黄锐不做声,打开房门赶客。

“这么恶心我?”

“是。”

李飞没挂上习惯性的敷衍的笑容,掸走裤子上的烟灰,坐在沙发上投射俯视的眼神,“其实我挺欣赏你的。”

黄锐不太理解这句话,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,“……那烦请放过彼此。”

坐在沙发上的人起身,伸了个懒腰,从门口走出去,关门前留下几个字,“不好意思,不放。”


六、

不放你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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